虽然云襄所隶属的千门“云台”派系,对弟子的要求是不能执于物,也不可念于情,必须将凡心凡情彻底地丢弃。但云襄做不到,他忘不了骆家三百一十三口被灭门的惨案(云襄本名“骆文佳”,被灭门后才隐姓埋名为“云襄”),复仇是他的初始动因。
行走江湖时,云襄想到的不是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之类的,他想到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。虽然云襄的“不择手段”不至于像大奸大恶之人那样无所不为,但面对大恶,云襄还是不惜以小恶对之,面对不公不义之事,如若与他的目标相违背,云襄也会选择“不作为”——他想到的不是扶危济困,而是不要节外生枝破坏自己的计划。
比如剧中有涉及拐卖儿童的情节,云襄的忠实“保镖”金彪(刘冠麟 饰)粗中有细、侠骨柔肠,他恳请云襄帮忙找回更多孩子。云襄其实有拐卖儿童的相关线索,但他选择先向金彪保密,为了避免打草惊蛇。同时,,他也拒绝帮忙找孩子,理由是“眼下危机重重,我如何能像你们一样,安享小童绕膝之乐”。
再比如为了扳倒戚天风,云襄设计将苏家卷入这场纷争中。先是火烧苏家的生丝库,让苏家损失惨重,让苏家沦为“诱饵”。但生丝被烧,苏家面临的风险也只是丢掉商家的名声亦或是皇商的头衔,云襄又设计让苏家售卖契票,这等于赌上苏家百年基业,一旦云襄的计谋失算,那么苏家就彻底毁于一旦。
此时的云襄多少是有“精致利己主义”的味道,并且因为他太聪明,这种算计就愈发显得“可怕”。在他只有五成胜算的时候,就敢拿苏家的百年基业去赌、拿走路运时保护生丝的家丁与镖师的命去赌,哪里还有半点江湖侠客的样子?
这也是舒亚男与云襄的区别。舒亚男是“只取罪人性命,从不害无辜之人”,而云襄是可以把所有人当作棋子,包括舒亚男,更包括那些无辜之人。在面对舒亚男的质疑时,此时的云襄还振振有词:杀害无辜之人的是那些坏人云云。可如若不是云襄将他们当作棋子,他们不见得会死。
可以说,《云襄传》剧情前半程对云襄的刻画,大胆且冒险。不必为云襄找各种理由了,什么他要做“大事”云云,所有恶人堕落的第一步都是,我因为要做“大事”,所以我作恶了,这个口子一开,往往就覆水难收。此时云襄的所作所为确确实实是“反武侠”的,他的复仇目标是第一位的、他的利己是深入骨髓的。
回想新武侠小说短短几年时间就走向偃旗息鼓,与他们创作时这种过于激进的剑走偏锋不无关系,为了标新立异让新武侠“反武侠”。尚可庆幸的是,这时的云襄不代表《千门》系列、也不代表《云襄传》的价值观。这一刻在复仇深渊里难以自拔的云襄,会在之后的剧情里遭遇剧烈的冲击,这给了他痛定思痛的契机。希望后续剧情对于云襄“欲扬先抑”的人性转折,能够给出有说服力的刻画,这势必是《云襄传》后续剧情的重点,也是云襄能够真正打动人的关键。
总的说来,《云襄传》保留了新武侠的一些优点,比如“智侠”的特色设定,比如云襄“反武侠”的人设起点(当然,这可能会引起很大的争议)。但它同时也在新旧武侠之间起到了沟通、联结的作用,云襄终究不是“反武侠”的自私自利者,他最终仍将回归“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为往圣继绝学,为万世开太平”的“儒侠”传统。如果不是武侠剧原教旨主义者(可能会被人设和剧情气到),《云襄传》还是可以追追看的。